石宇的刀尖还滴着黑紫色的血,密道里的腐土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。
他拽着李明的手腕往出口跑时,甲胄上的鳞片刮得石壁沙沙响——那声\"毒烟改道医帐\"的急喊还在意识里嗡嗡作响,像根烧红的针直扎后颈。
\"将军!
引信灭了!\"李明的短刃在月光下晃出白影,二十辆火油车的车辕已被砍得东倒西歪,断裂处还沾着敌军的血。
石宇回头瞥了眼,密道深处传来的闷响震得头顶青石板簌簌落灰——退路断了,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御花园里那片白芍药。
舒瑶总说等花开了要做药引,他却连朵夜合花还没给她摘。
\"走!\"他踢开脚边一具敌尸,甲胄撞在出口石壁上发出闷响。
晨雾刚漫进密道,混着若有若无的芍药香——是医帐方向。
石宇摸了摸怀里的虎符,\"镇北\"二字硌得胸口生疼,那是他祖父用性命换的兵符,此刻倒像块烧红的炭,烫得他攥得更紧。
御花园医帐前的烟雾比石宇想象中更浓。
舒瑶的银针在雾里划出银线,左手端着的陶碗盛着冰魄草汁,醋香混着草药苦气往鼻腔里钻。
她听见甲胄撞击的脆响时,指尖的银针正刺向最后一个中毒士兵的人中穴——是石宇。
\"舒大人!\"小药童的声音带着哭腔,\"烟...烟又往偏殿去了!\"
舒瑶的后背沁出冷汗。
她早算到敌军会用毒烟扰乱中枢,可张逆的后手比她想得更狠——方才用醋和冰魄草解了御书房的曼陀罗毒,转眼毒烟就改道医帐,分明是要断了守军的救兵。
她抬头时,石宇的身影已穿透晨雾,甲胄上的血珠在雾里凝成小红点,像落了身红芍药。
\"毒源在西南角槐树下。\"石宇的声音带着喘气,刀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,\"我让李明带人去烧那片槐林。\"他伸手要碰舒瑶的手腕,又在半空中顿住——掌心全是血,\"医帐的人...\"
\"都解了。\"舒瑶把陶碗塞进他手里,草汁溅在他手背的伤口上,疼得他皱眉,\"但张逆调了主力。\"她指了指城墙方向,晨雾里传来闷雷似的轰鸣,\"半个时辰前,敌军前锋已到城下。\"
石宇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抓过腰间的号角,吹了声短促的三长两短——那是让城外伏兵待命的信号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回应,混着敌军的喊杀声,像块被揉皱的布,刺得人耳朵生疼。
\"林大人在城楼。\"舒瑶扯下腰间的药囊塞给他,\"里面有提神的醒风散,你带着。\"她的手指擦过他甲胄的缝隙,触到一片滚烫的皮肤——他受了伤,\"我去调后营的药箱,半个时辰内...\"
\"半个时辰够了。\"石宇突然攥住她的手腕,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淡疤——那是前世她为他挡刀留下的,\"等打完这仗,我带你去摘夜合花。\"
舒瑶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抽回手时,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转身时,石宇的甲胄声已混进杀声里,只剩那句\"等我\"在晨雾里飘着,像片未落的芍药花瓣。
城楼的战鼓擂得人心发慌。
林大人的官服下摆沾着血,正举着千里镜了望敌军阵型:\"左翼五千,右翼三千,中间是火油车——和情报里的一样。\"他转头对石宇笑道,\"将军的虎符一现,镇北军的伏兵该动了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