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未散时,舒瑶已站在太医院药房的雕花门前。
她的指尖抵着门框,能触到木头缝隙里渗进来的凉意——这是她故意挑的辰时三刻,孙御医惯常去御花园给皇后的绿梅施药,药房里只有两个药童在整理药材。
\"舒大人?\"穿靛青短打的药童抬头,手里的黄芪撒落两片,\"您这是...\"
\"孙御医说我旧疾需用生川乌、马钱子配伍。\"舒瑶扶着额,眉心皱成一团,\"头胀得像要裂开,劳烦取这两味,再搭三钱钩藤。\"她顿了顿,又补了句,\"对了,要最陈的生川乌,十年以上的。\"
药童应声去药柜翻找,铜钥匙串在腰间叮当作响。
舒瑶的目光扫过架上的瓷罐,指甲轻轻叩了叩身侧的朱砂罐——生川乌的毒性本就猛烈,陈药更甚,与马钱子同煎,恰好能激出她体内可能残留的\"影蛊\"毒素。
这是她昨夜翻遍母亲医书得出的法子:若真中了追踪毒,两味药的燥性会逼得毒素在血脉里乱窜,届时她会有轻微的唇舌发麻,那便是铁证。
\"给您。\"药童将纸包递来,\"孙御医交代过,您的药要专人煎。\"他指了指廊下站着的灰衣小吏,\"张九是太医院的煎药手,最稳妥。\"
舒瑶垂眸看那小吏,对方正低头搓手,袖角沾着药渍。
她将纸包递过去时故意踉跄半步,手背擦过对方手腕——粗粝的皮肤,没有老茧,不像是常年握药铲的。
她心里一沉,面上却更显虚弱:\"有劳张...张大哥了。\"
药炉的烟升起来时,舒瑶正倚在钦差府的软榻上。
她盯着案几上的青瓷碗,药汁黑得发亮,浮着层细密的泡沫。
窗外的麻雀啄了两下窗棂,她突然抓起茶盏灌了口温水——这是为了冲淡嘴里的苦味,好让待会儿的\"中毒\"更真实。
第一口苦药下肚,她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。
第二口咽到一半,舌尖泛起麻木,从齿根蔓延到下颌。
她猛地捂住嘴,瓷碗\"当啷\"掉在地上,药汁溅湿了绣鞋。
\"舒大人!\"守在门外的丫鬟撞开门,\"您这是...\"
\"毒...\"舒瑶抓住她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\"药里有毒...\"话音未落,眼前便泛起金星,她顺势栽进丫鬟怀里,余光瞥见门框边闪过一道黑影——是方才那个张九,正扒着门缝往里看。
待再醒过来时,夕阳已经爬上窗纸。
舒瑶摸了摸枕头下的小瓷瓶,里面装着她方才趁丫鬟慌乱时调配的解毒剂:半钱绿豆粉,一钱甘草汁,混着她特意留的半盏蜜水。
她没急着喝,而是将药水倒进每日必饮的参茶里——缓慢代谢才能不引人怀疑,若一次性解了毒,孙御医定会起疑。
她翻出随身携带的皮面本子,在\"卯时:茶盏金粉;辰时:煎药后唇麻;未时:指尖微颤\"后面画了个重重的感叹号。
笔锋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:\"张九非煎药手,孙御医派来监视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