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大梅不甘心地问。
“医生说了,发现得太晚了。好吃好喝地对待,就这三两个月的事儿。”
两个人只顾低着头说着话,听到文平惊讶地叫了一声“爹”,原来是他买豆腐回来了。
他们同时抬起头来,看到老钟就在篱笆门上靠着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。
他们两个人说的话,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。
钟文松有些不忍,叫了一声“爹”,没有敢看老钟。
老钟苦笑了一下,说:“进屋里说吧!”
几个人进了屋子。
小七把床上的被子铺好了,老钟先在床上坐了下来。
他看看人都在屋里了,缓缓说道:“就是你们不说,我也知道自己这个病不是好的。我自己的身体,自个儿清楚。”
说着他转向老伴:“你别怪他们不给我看病,我这病也看不好了。”
“看不好就看不好吧,活到六十多岁,过了这么一大家人,也算够本了。”
“唉,文松娘,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。”
“跟着我苦了半辈子,临了临了,又要把你给扔下了。”
聂大梅哭出了声,老钟用眼睛盯着大儿子:“文松你是家里的老大,我不在了,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。”
“都知道你娘的性子不讨喜,不过他们几个都能和她好好的。反倒是你这个老大,最是看不惯你娘。”
“你再看不惯她,要是没有我了,以后她有个大事小情,头疼脑热的,你还是得比他们几个跑得快一些。”
“别说你娘没做啥伤天害理、天理不容的事儿,就算是有什么缺脚,她也是生你养你的娘。在你跟前,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。”
“天下无不是的爹娘,有些道理,你识文断字的,比我懂。”
钟文松知道爹这是在敲打自己。
他没有抬头,只是低声说:“你这说的什么话,什么叫你不在了……就算是有病,也不会说就没有治的余地了。”
“要是西医不行,咱就看中医,不管咋说,能有个三年五年的,哪怕是能看到小七成家也行啊!”
“至于家里的事儿,你不用管那么多,你现在病着,我肯定要多操心的。”
老钟家里一片愁云惨雾,那边钟怀山家里更是阴云密布。
钟宝儿以前走路老爱摔跤,现在已经走不成路了。
钟怀山和钟麒祥带着他去了省城的大医院检查,确定他得的是一种治不好的病。
医生说了很多专业名词,什么基因突变,什么肌萎缩侧索硬化……
他们也记不住,只知道这个病是什么渐冻症,全世界也没有多少,是治不好的。
也就是说,他们家宝儿活不过十八岁,以后只能躺在床上等死。
马美娥和廉仙芝都在哭,一家人都想不明白,白白胖胖的宝儿,怎么就得了这个病。
钟怀山皱着眉头,一根接一根的抽烟。
马美娥先止住了哭声,哀哀切切地说:“老天爷,为啥是咱家的宝儿啊!”
说完又盯着钟苗苗:“就是苗苗得了这个病,也比宝儿得这个病强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