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那几口炉,有人药调得死,一进火就塌,有人火稳得过头,药进去了不翻不炸也不出气。
最惨的那个,三味一入,全糊,炉盖都热不起来。
方闯过去看了一眼:“你这炉,和你人一样。”
“死沉。”
“火是活的,药是活的。”
“你要是连烧一锅水都没气,你练什么丹?”
“你回去给我抄火纹图五百遍,明天你敢再给我烧出这玩意儿,我让你吃炉底。”
到最后。
十炉丹,七炉没炸,但也没成,药色都只浮了一层,顶多算炼了一锅灵粥。
真正成型的,只有白巡那一炉。
火走得干净,药翻得起,炉没抖,火没跳,三味下完丹纹成色。
最后一拍炉盖,一枚丹缓缓浮出,淡蓝色,光滑无伤。
不是上品,但是清魂丹。
真货,能吃。
院子安静了整整一炷香。
没人说话,连钟芷都没写记录。
方闯走上前,拿着那枚丹,在指尖翻了两圈,没说成不成,只问白巡:
“你吃不吃?”
白巡咽了口唾沫,点头。
“吃。”
“这是我自己烧出来的。”
“我吃得下。”
“炸了,我认。”
方闯点点头,把丹塞进他手里。
“行。”
“你今天这炉。”
“不是说你成了。”
“是你现在,配坐清魂堂门口那张凳子了。”
“你不是来蹭名的。”
“你是来烧命的。”
“你要真想在这待下去。”
“接下来每一炉,都得比今天更准,更狠。”
“你不止得烧得出来。”
“你得吃得下去。”
“你吃下去了。”
“你才有资格,往外喂。”
白巡把丹吞下去那一刻,全院子都在等。
方闯没催,也没盯。
只坐回他那张矮凳上,掰着一根甘引沙嚼着看天,像平常事一样。
“谁炸了,我都不奇怪。”
“但他真吃了,我反倒要看看他明天还敢不敢再烧。”
沈璧站在边上,脸色有点僵,眼睛却死死盯着白巡。
不是嫉妒,是死憋着一口气。
她那炉昨天勉强出色,药翻得太浅,成不了丹。
今天她不想再当看客。
白巡那边药吞完,没什么太大反应,灵气开始在周身缓慢流转,神识起伏一阵,呼吸变得顺了一些。
钟芷记了一笔,轻声说:“合格。”
“不是好丹。”
“但真能吃。”
“你这不是成了。”
“是你没骗药,也没骗自己。”
白巡跪下行礼。
方闯没理他,只摆手:“别动不动就拜,清魂堂不收跪出来的师兄。”
“你想坐上讲台,你得靠一炉一炉坐出来。”
“下一步是你吃完了,还得敢带人进炉。”
“你要连别人烧药的火你都扶不住,那你就别当人头。”
“你要真想站到我这边来——”
“下次试炼,你站我后面那排。”
“后排的,不炼。”
“只看,看得出别人哪步错,就站稳。”
“看不出——你就和他一起滚出去。”
那是清魂堂第一次开“看火课”。
不是站炉,是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