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乞丐临别时的话犹在耳边,宣武门之乱要了她小命,就算老乞丐不交待,玖月也会出手揪出背后之人。
回了宫,玖月径自走向养心殿,圣上下了朝后都在养心殿批改奏折。
殿前玉阶之上,遥遥望见一袭身影长跪。那人身量极是魁伟,便是跪着,竟也与玖月站立时比肩而立。
走近一看,刚毅的脸庞,高挺鼻梁,就像是拿刀雕出来般。
玖月提起裙角,碎步靠近门口的太监总管,问:“公公,那跪着的是何人?”
那大太监不是旁人,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。
太监总管诧异的眼光落在玖月身上。
-凤阳公主之前吵着若宰相大人出了家,不肯娶她,那骁骑大将军也可将就,如今这谢将军就在眼前,何故又装不认识?
“公主又拿老奴开玩笑,那不就是骁骑大将军谢礼榛。”
太监总管压低声音:“为了骁骑营杨副将的事,已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了。圣上震怒,说他御下不严,杨副将的佩刀在宣武门刺客尸首上,人证物证俱在。”
玖月闻言,目光落在那道笔直的背影上——原来如此。
“皇兄在吗?”玖月朝太监总管问道。
“回公主,圣上在批阅奏折,如若没什么要紧……”
话未尽,玖月鼓起勇气,修一下跨入殿内。
玖月大步跨进殿门,抬眼就撞见御案后那张俊脸——啧,这皇帝长得倒比画上的还好看。
她心里那点紧张顿时烟消云散,反倒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。
“皇兄万福~您再不理我,凤阳可要学您案上的镇纸——长在这儿。”
老乞丐交待过,这宫里的规矩不能坏,可这兄妹间太拘束,反倒多见外。
埋在奏折的眼睛从玖月进来,抬都没抬一眼,直到她往御案上一坐,猛然抬起眼瞥了一目。
李晋之冷声启唇:“有事速奏,休在此碍朕眼目。”
“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皇兄吗?”
李晋之抬眸与玖月相视,却在她眼中看不出半分虚伪,瞳孔中透着清澈。
“听闻昭阳殿遣散了南风小倌。”
今早暗卫来报,李晋之依旧不信,如今见了这凤阳公主,倒是好奇她为何突然转性?
“嗯,他们不愿意,便放了。”玖月说得云淡风轻的。
“这又是要请旨要哪位青年才俊?”
-这是李凤阳一向的作风,欲擒故纵。
玖月正要开口解释,却被李晋之打断:“可别忘了你是要西出和亲之人。”
玖月扶额。
玖月:回来和亲,还真不如逃之夭夭。
“宣武门之乱本公主若是立了功,是否可以赦免不用去和亲。”
李晋之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李凤阳。
心想:朝臣不告御状就欣慰了,还指望她能立功?
李晋之指尖轻叩御案,似笑非笑:“和亲事关两国盟约,朕若轻易松口,朝堂岂非儿戏?不过……”
他瞥向玖月,“若你能在半年内让四品以上官员自愿求娶,朕便准你留下,毕竟,强扭的瓜不甜。
“此话当真?”
玖月趴在御案前两眼泛光地看着李晋之。
玖月:不就找个男的成亲,这有何难的?
“朕金口玉言。”
“好,成交。”
玖月一时忘形,哼哼笑道:“皇兄就等着凤阳的好消息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,李晋之有点恍惚,他似乎感觉眼前的凤阳不太一样。
好像——多了点——亲人间的温情。
这是李晋之从来未曾感受过的平常百姓家的兄妹情。
玖月欣喜,一蹦一跳走出养心殿。
李晋之望着她蹦跳离去的背影,突然将朱砂笔掷于案上——这凤阳何时学会以功要挟朕了?
玖月径直朝那跪着的大将军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