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？为什么啊？”齐霁放下筷子，“有我在，不用你出钱的！”

“不是钱的事情。”何墟知给自己倒上酒，一口干了，然后撸起自己的裤管，露出一截金属义肢来，“除了下雨阴天骨头疼，我现在的生活也没太多不便。在航运站虽然工资不太高，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，我孤身一人，足够生活了。但我如果长出了新腿，因为有异能，大概又要被编入新的异能小组，然后走上苏岩他们的老路。叶小凡，我不想死，虽然这世界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，但我还是不想死。”

齐霁完全愣住，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答案。“对不起，我没考虑到这些。”

“不不，你完全不必道歉，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，你大老远回来一趟，还专门请我吃饭，要帮我治腿。我也打听到了，那位将我从龙江基地调到燕云航运站的丁先生，也是你的亲戚，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，我感激你还来不及。

只是我的异能等级太低，异能小组执行的任务你也都知道，千奇百怪又危险至极，我甚至还去太平洋打捞过沉船，差点葬身鱼腹，作为土系，还曾特地被委以重任去盗墓，哈，你说好笑不好笑！”

齐霁却笑不出来，低头看着何墟知的裤管，再看他年轻的脸庞，心中难过。

***

星际飞舟降落在中州航运站，齐霁扶着丁振西走出舷梯。

在一群接站的丁家人和护卫当中，她一眼就看到了丁云卿，他正仰头，用疼爱又悲悯的眼神看着她。

丁振西被簇拥着上了丁家飞舟，返回老宅，齐霁实验小组五人及护卫，还有林安东三人则都上了丁云卿的飞舟。

齐霁第一时间将林安东父子和关云鹏介绍给丁云卿，三人的入境手续是丁云卿给办的，他自然早清楚他们的情况，尤其是关云鹏，没等齐霁介绍，丁云卿就叫出他的名字，“关云鹏！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早联系我！”

关云鹏一脸羞愧，扑通医生跪地，“我实在没脸来见您，您处罚我吧！”

“你的确该罚！你明明知道微微处境艰难，却依然隐瞒不报，让她无端遭受十年的苦难！护卫不力！知情不报！你以为是你一条腿就能抵消的吗？”

关云鹏豆大的汗珠滴落，匍匐在地，微微颤抖。

齐霁能看透关云鹏的心思，丁云卿自然也能，他凝视关云鹏良久，最终转向林安东父子，“我真心感谢你们二位对微微的帮助，小林虽是军人，但在格列斯星，没有A级精神力连飞舟都不能驾驶，更别提机甲，所以很遗憾，你不能进入军队。这样，明天我让人给你们仨在教工宿舍区安排一间房，微微说你们适合去玉盘山，那就去玉盘山看看，不满意，我再给你们寻别的工作。”

林安东立刻应是。

一向倔脾气臭嘴巴的老林，此时乖得跟兔子似的，眼皮都不敢掀一下。

林安东对丁云卿鞠躬，“帮助小凡......帮助丁小姐是我心甘情愿的，本不该求任何回报。但我知道我身无所长，在格列斯星生存必然艰难，所以我们父子万分感激丁校长的安排，绝不敢说什么不满意的话。”

林安东只看了丁云卿一眼，就垂下视线，表情是恰当的崇敬和谦恭，声音不卑不亢，倒让丁云卿眼中露出几分欣赏来。

丁云卿最后才踢了关云鹏一脚，“你有功，也有过，我罚你去玉盘山守山三十年你服不服？林家父子可以随意出入玉盘山，但你却不能离开，你服不服？”

“我服我服，一百个服！”关云鹏以头触地，“多谢丁部长宽恕！”

曹坤走过来，拉起关云鹏，带着他们三人出去。

丁云卿拉着齐霁在沙发坐下，摸着她的头发，“小小年纪，经历的暗杀都快赶上爸爸的多了。别怕啊孩子，不要因此而裹足不前，你的前路一片光明！有爸爸在呢，爸爸不会放过他们！至于周家那孩子，或许你们真的命中注定无缘吧。......微微，别沮丧，当你失去一些东西，老天必然会暗中赠予你另外一些东西。”

丁云卿因为见到关云鹏，不免想到逝去的杜蘅，心潮一番起伏，齐霁也在感慨和周祁连见最后一面时都没好好告别，真是世事无常。

父女两个，就这样默默坐了好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