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和四年。
二月的琼都城笼着一层浓雾。
归燕居内,南引枝恭敬拜完三尊新供的神像,瘦削的面庞盈了点点笑意,如园内盛放的连翘夺人眼球。
她是文安伯府的下堂妻,在等她的“好”前夫。
小宁掀开帘子,头发染了些雾珠,轻声唤道:“姑娘,伯爷来了。”
她垂眸想着,姑娘落水多日,伯爷没来看过。眼下这么早来,定不安好心。
话音刚落,一身月锦长袍,风姿飘逸的江子义走进屋内,俊逸风流的脸庞上隐有一丝歉意。
他道:“枝娘,为夫来接你去琼都郊外的庄子里先住一段时日。”
南引枝回眸,面上掠过一抹疑惑:
“庄子?住一段时日?后日伯爷大婚,可是嫌我住在府里丢人?”
她确实觉得丢人,住在伯府里,妻不算妻,妾不算妾,可她还不能离开。
闻言,江子义眼底掠过一丝晦暗,上前一步,握住南引枝的手,轻声道:
“枝娘,为夫绝无此意,只是后日兹事体大,我……我怕你伤心罢了。”
他脸上适时扬起一抹担忧的神情。
南引枝不动声色拂开江子义的手,自嘲道:
“伯爷,你若真怕我伤心,能取消这亲事吗?”
“胡闹!”江子义眉心微拧:
“后日就迎亲了,今日去悔婚,你是想让宜娘投缳吗?而且你自请下堂,宜娘进府是板上钉钉的事儿。你先去庄子上,等过了这阵儿,我再迎你回府做良妾。”
“良妾?”南引枝双拳微紧,冷嗤一声,“你可还记得我们和离时,你说过的话?”
去岁七月,琼都盛传她为贼人所掳,失去清白,文安伯府深受流言蜚语困扰。
南引枝虽因忠仆护主未失清白,却迫于府内外的舆论压力自请下堂。
两人签和离书时,江子义承诺:“我江子义此生只认枝娘为妻,文安伯府也只认枝娘为当家主母。”
转头来,他要娶新妇,还想让南引枝做妾,名声坏了,嫁妆也要填在府里。
人悄无声息被榨干。
江子义语气柔和了些:“若你不想做良妾,那也无妨。我送你去庄子上住,你在那儿,还是我唯一的妻。”
他言辞恳切,“宜娘出身清流人家,性情贞顺静和,她不会同你计较。
话头落在这儿,他还是执意要送走南引枝。
可她一旦跟着走了,从此就为外室,失了嫁妆和最后一丝声名,再也无法翻身。
江子义移步到南引枝身侧,想将她搂在怀里,以往他就这样哄南引枝,无事不顺。
南引枝恶心不已,后退一步:
“你要送我去庄子上,老夫人和二弟、小妹他们都赞同?”
江子义只以为枝娘在吃醋,多了几分耐心,哄道:
“娘自然知晓,还是娘担心你郁结于心,才给出这提议。至于二弟和小妹,还轮不到他们做主。”
南引枝心中吐槽,那老太婆见新妇即将进门,就迫不及待舍了她去。
也不想想,偌大的文安伯府,到底是吃谁的,穿谁的,用谁的?
南引枝唇角带笑,“既然老夫人这么为枝娘着想,我想先去拜见一下她。”
江子义下意识拒绝:“不行!”
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态,江子义描补:
“现下才卯时,娘要辰时末才起。”
南引枝觉出味儿了,江子义压根没和他们说,她似笑非笑:
“老夫人若知晓我今日离开伯府,定一大早起来,还会备好一长串鞭炮,好用来庆贺我这丧门星的离开。伯爷平日里只专心读书,还是不如我了解老夫人。”
南引枝转身,欲往外走。
江子义连忙伸手阻拦,恼怒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