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凶徒不仅抓了她和阿燕,还不要命掳走了宁国公的嫡幼女。
而戒醇和宁国公交好,宁国公又驻守在边关。
他知晓宁国公嫡幼女被掳的消息,便一直在暗中搜寻。
那时,还是下午。
戒醇的人将凶徒和她们逼至崖边,又暴露宁国公嫡幼女的身份。
凶徒知晓自己活不成,便想先杀宁国公嫡幼女泄愤。
就是此时,宁国公嫡幼女说不清是胆怯,还是故意,推了她一把。
那一起相处的四个夜晚,宁国公嫡幼女,害怕又笑着唤她姐姐。
但转过身来,毫不犹豫把她推至歹徒跟前,去承受凶徒的磅礴恨意。
彼时,凶徒的柴刀已至眼前,又有箭支瞄准她的脑门。
凶徒心中存着恶意,她离他们更近,杀她也算拉个垫背的。
而箭支瞄准她,是怕阿燕推宁国公嫡幼女坠崖,故而以威胁她和阿燕。
基于此种状况,她与其被凶徒杀掉,还不如选择跳崖。
而阿燕为护她,选择和她一道,并事先勘破她的意图,心甘情愿紧紧抱住她。
南引枝想起此事,犹觉历历在目,痛彻心扉。
本来,她和凶徒已经谈妥银钱,一人五千贯。
凶徒也愿意放她和阿燕,连着她的“表妹”一道。
毕竟,他们本也为求财。
若是她给的钱多,他们也能背刺昭明侯府。
若不是那个蒙面的蠢货,暴露宁国公嫡幼女也在,她的阿燕也不至于死掉。
也正因此事,戒醇于她有愧。
当时,她并不知晓带人前来的与戒醇有关。
而她经历坠崖,刚找回穿越前的记忆。
她用藤条把失去生机的阿燕,和自己绑在一块儿,徒步在琼都城外,全凭一口气撑着。
谁知就这么凑巧,她撞上戒醇和宁国公嫡幼女返京的队伍。
她跪趴在地,说自己乃附近州县的灾民,好不容易到了琼都城外,妹妹却发着高烧。
她想进这都城,只为给妹妹寻医。
没想惊了贵人的马车,希望贵人不要与她们计较。
当时,那持刀的侍卫,紧紧盯着她的背,似要将她看穿。
而车厢内,宁国公嫡幼女连面也没露,天真道:
“凉王哥哥,你帮帮她们吧,就当是为帮我的伯府姐姐积德。”
南引枝回想起来,至今都能忆起,那位宁国公嫡幼女说这话时,嘴角会浮现的酒窝。
多么的娇憨良善啊。
那时,她匍匐在地,刚撕下罗裙上的一块布。
写了血书,按了手印,交给带队的侍卫,连连保证她一定不惹事。
她是普通的农户女,不识字,写错“诺”也正常。
只希望他们能借一下后头运酒瓮的板车,捎她们一程。
直到听了这声音,她险些没控制住,把那血书夺回。
她实在害怕。
从她坠崖到她带着阿燕,在琼都城外顶着那口气奔走,至少也有三个时辰。
而无一人关注她和阿燕的生死。
而她给的理由,也破绽十足。
固然她们窘迫似流民,但细瞧身上的衣裳,也可瞧出它原本的材质。
有心人一仔细盘问,就知她满口谎言。
毕竟谁家的穷苦人家,在半夜会一身破烂的锦衣,而且衣裳上还叠着重重血污。
好在那戒醇对她并无杀意。
她还清楚地记得,戒醇特意出来一遭,接过布条,似笑非笑地凝视她。
她无意中抬头,见了戒醇那一双黑眸,似黑琉璃一般摄人心魄,与他手中盘着的那串净琉璃串珠,相得益彰。
他高高在上俯视她的神情,似在看蝼蚁一般,但眼神中又藏了一丝不忍和愧疚。
在暖黄火光的映衬下,显得他如一尊普度众生的佛陀。
而她垂下的眼帘,不敢显露一丝一毫的恨意。
她不怕他们不捎她和阿燕进城。
她怕,离琼都只一步之遥时,而她却倒在这最后一程。